恋風邪にのせて

小島偶爾會溫柔得讓人覺得可怕。他讓我趴在沙發上,用不重不輕的力道按在緊繃的下背。從琉巧那裡學來的,小島說,他用溫熱的手掌按在薄薄的T恤上,就像是從脊椎把我的開關一個一個沿著路徑通通打開。也許是在修改論文的時候太常坐在矮桌前動輒就是幾個小時,腰背按下去的地方無一不痠痛難忍,我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閉著眼睛呼痛的時候小島卻用那種奇怪的方式笑了笑,說不要發出那麼色的聲音。

可是真的很痛啊,我將臉埋進了手臂彎裡。

小島總是在說謊,七分玩笑三分真心,而我最容易受騙。久而久之我也學會了不把那些輕易脫口的玩笑放在心上。他按著我的後腰,雙膝跨在我的髖骨兩端,稍微換個角度看上去就異常的親密。我時常在想會不會是因為我放棄了抵抗,小島才那麼自然地從我這裏拿走他想要的東西。

比方說現在,抓著我的手臂扳住下顎,把嘴唇貼上來的時候閉上了眼睛。


小島好像沒有不擅長的事情,包括親吻,包括做愛。兩個大男人的身體在旅館柔軟的床上交疊時我總是左支右絀,而小島則不,汗水在激烈的性愛中滴下瀏海流進我的眼睛,我緊緊閉眼,在疼痛和快感交雜的性當中試圖抓住什麼。你該剪指甲了,小島俯身時似乎那樣說,我在他手臂上留下了長長的抓痕,後來有那麼幾天小島都沒有穿著坦克背心跑來跑去。

和小島上床是我做過最奇怪的事,卻又自然地好像即使不是現在總有一天仍會發生。和跟女孩子做愛截然不同,當我那樣說時小島露出了荒誕的表情。你還真敢講啊,他捏住我的下顎,粗魯得幾乎要留下痕跡,我喊著痛也不放開。大晴你啊,有時候不知道到底是真的笨還是什麼。小島的手指像是老虎鉗一樣,我想吐槽偏差值是我更高一些,卻隱約知道他不是在講這個。

那時我就知道了,我們的關係沒有那麼對等。

我們心照不宣地找到所有可能的空檔做愛,很難說到底是小島主導了這一切,又或者是小島縱容我的荒誕脫序。無論是清洗或者擴張的手續越來越熟練,有次小島在我咬著保險套拆開時咧著嘴笑了起來。好色啊,大晴真的很習慣做愛吧,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故意用雙手慢慢幫他戴上保險套。小島把手指按在我的後頸,低下頭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你才是吧,該不會對誰都是這樣,我說。

哪還有誰,小島捏了捏我的肩膀。

也許就是那個瞬間我忽然煩躁得受不了,在他扶著陰莖插進來的時候仰躺在枕頭上,喘息著說了不應該吐出的名字。

我說,你不會對斗亞也這樣吧。

小島像是愣住了一樣突然停下動作,我暗覺不妙想要含糊帶過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不要提起斗亞,小島說。

我咬著牙道歉,卻也知道自己在那個瞬間踩到了線。小島抽出來,把保險套扔進垃圾桶就穿上衣服離開。


小島對斗亞的偏愛是檯面上的,以一昭然的姿態在提攜後進之上的偏愛,我早就知道那是一種表演模式,但是難以計數的攻勢之中也存在著愛吧。小島的愛,是一種對著路邊的野貓會蹲下來耐心地伸出手的愛意,我想或許那就是小島受人喜愛的特質也說不一定。比起嫉妒,或許我更想知道的是小島的真心到底是什麼程度。不能跟不會那樣做之間是有差異的,我想告訴他,卻再也不能對他提起這個話題。

在那之後的第一次排練現場,我先走過去在鍵盤前確認曲順的小島面前老老實實地道歉。小島沒有抬起頭,說知道自己哪裡做錯嗎?

此時又一點也不像是同齡人。但這或許就是小島跟我之間的差距,我點頭,又再道歉了一次。

排練結束後小島像是沒事一樣問我要不要一起走。我說好,想了想又說畢竟一直都是這樣。

嗯?

跟小島,我說,好像一直都在一起。


我們又恢復可以輕易交合身體的關係,只是我不再讓話語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更多是趴在床單上讓呻吟化為模糊的喘聲,張著嘴呼氣之處留下了濕漉漉的痕跡,小島抓著我的大腿,把怒氣騰騰的性器從後面插入,胸口貼在我的肩胛骨上時又像是溫柔的那個小島。他親吻我的脖子,會痛嗎,一邊輕聲問著,又好像可以隨時將我掐死。

我搖頭,再用力一點。

是受虐狂嗎,小島不可置信的說。

我將額頭貼上床墊,沒有回答。

做愛之後小島會把我撈起來一起去洗澡,在淋浴時反而像是最一開始單純的同齡朋友關係。在松竹也常常一起洗,我說,小島點頭,因為沒有時間。做我們這行的時間永遠都不夠,我們囫圇地洗澡、做愛、接吻,省下的時間又回到公司對著鏡子重新記起舞步。小島做什麼都很擅長而我不是,只好加倍去做。

做愛的時候也是,我趴在他的大腿上幫他口交。小島始終擺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做愛的時候小島總會在我無暇顧及的時候說一些難以確認的話,事後當我想起要問時也都無法確切記起。我問他說了些什麼,小島就會笑著說沒聽到不就不重要嗎,做愛的時候的胡言亂語。

我閉著眼睛說上次你就對我的胡言亂語那麼認真。

小島說是啊,因為那個問得太糟了。

大晴是,給了一點就會自己跟過來的那種,太單純了會被騙,所以不如由我來做。

那麼,你給的餌又是什麼?

是愛啊,不是說過了嗎。

對大晴的話是愛, 小島說。我張開嘴想說什麼,又慢慢閉上嘴唇。因為我知道小島是會說出無傷大雅的謊言的人。

不會太無聊嗎,這樣就是愛的話。

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但是包括愛在裡面,所以籠統地都叫做愛也不錯。

真是會說歪理。

給我的跟給別人的如果都叫做愛的話,那樣的愛會使人大笑。我不想繼續思考沒有答案的問題,跨上了小島的大腿重新將疲軟的性器抓在一起套弄。

那雙眼睛裡在想什麼,我通通不想知道。

即使如小島所說的是愛,正因為是愛。


愛真是方便又隨便的理由。

小島打電話來說確定能畢業了,彼時我還在準備口試中的焦頭爛額,啊壓力好大,我把手機丟在地板上嘟囔。小島的聲音從擴音電話裡傳來,模糊地帶著鼻音。

感冒了嗎?我問,小島說沒有,就只是......

什麼?

嗯,沒什麼。

也許是感冒了吧,小島吸著鼻子說。普通地去了工作現場,大晴不在那裡所以感覺很奇妙,好像很久沒這麼久沒見面了。從自肅期間之後吧,我說,小島說好像是這樣。

明明只是去年,好像又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小島說,看到了照片就覺得普通地有點想你。這是錄影的時候說過的吧,我漫不經心地吐嘈,邊把原子筆點在筆記本上。深藍色的墨水畫出了長長一道痕跡,應該很忙的人聽起來總是悠哉的聲音讓人很煩躁,我不想提起畢業的話題,於是問他舞台準備得如何。

一切順利吧,小島說,你會來嗎?

時間對得上的話......不過也許會先去正門那邊也說不定。

好過分,先來看我嘛。

不要撒嬌。


大晴的愛不夠啊,小島又用那種玩笑的語調說,像是輕描淡寫地索討某種我應該要給他的東西。我說好煩啊,那種東西我才沒有。

為什麼呢,明明我給了那麼多的。

那也是說說而已吧。


跟小島健糾結不清的話題只會越纏越深,我明明是深知這個道理的人,卻還是容易掉進那個人難解的漩渦。會去的,最後還是老實地說,到時候再訊息聯絡。小島用過分明快的聲音說知道了,記得要先說再來。

為什麼?

因會忽然在台上看到大晴的話總覺得發生忘詞之類的意外。

先說就沒關係嗎?

對,先說的話,心臟會比較強。

說著我聽不懂的理論,小島笑著說那要去排練了,然後掛了電話。記得要去看醫生,用文字那樣傳過去的話,小島又會開始發作。

感受到愛了,大晴對我的。

這麼容易嗎?

嗯,所以要多給一點。


你真的好煩啊。

沒有的東西要怎麼從口袋裡傾盡掏出呢,我想,不過就是像笨蛋一樣在春天裡感冒了,而且看醫生也沒用。病因是小島健,明明那麼久沒見面,還是會在聽見聲音的瞬間再次爆發,比花粉還恐怖。

恐怖,而且討厭,因為不會好起來。

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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