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summer.
「我喜歡トッツー。」
橋本漫不經心地說。什麼?他是真的沒有聽清楚。
「我喜歡你喔。」
「呃、謝謝。」
怎麼這麼坦率呢,戶塚恍著神沒有意識到自己回答了什麼。
戶塚總想著正值盛夏,該要去祭典逛逛的,但想起的時候總是只剩空氣裡殘留著祭典結束的氣味。走在回家的路上時,運動鞋底總磨得厲害,他想是拖著腳步的時候太長。
卻還是想要挺直背桿走著。
那個孩子總是啊、如此這般好似熟悉的話語悄悄像是在耳邊響起時戶塚覺得心虛。這麼說著的他啊是不是曾經也這樣地被不經意地想著、或者是困擾著誰。
但這樣、太不公平了啊。他想。
トッツーが好き。
好きだよ、
トッツー。
橋本把鞋帶綁好,抬起頭看他。
笑起來一片陽光。
戶塚想、橋本真是啊、真的是啊。
怎麼會有這種小孩呢?好像有魔法一樣地一個一個,這樣子把大家都收服的樣子。戶塚曾經看著橋本跟塚田玩鬧的樣子若有所思。就是個17、8歲的小孩,上了台唱起歌來世界又好像屬於他。
但只重新投回劇本裡。他沈思著臺詞,不覺咀出蠟味。
這樣的橋本對他說了喜歡,總覺得是很了不得的事呢。
踏出的步子猶豫不定、該說的話含在舌底,吞落的時候有如膽汁;戶塚覺得自己是很不擅長與人交好的,想著什麼都只能以眼神懸起,遺忘時再緩緩落下。他的眼皮底下寫著名字,那個曾經幾次讓他懊悔的人。不能說。
不能說、不能說。
他答應過了。
橋本在訪問的時候說起了他們的初會面,露出了不知是懷念或夾雜了其他的表情。戶塚想當時自己一定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橋本不知為何就在那幾分鐘內避著他的表情,卻又伸手勾著他的左臂。手指頭黏上他肘時溫度驟然升高,他轉頭看向他,小孩卻不說話。
「原來是那樣嗎?我不記得了。」
「嗯、是那樣喔。」
橋本這麼說,眼神就放柔了下來。
啊、原來是這樣嗎。他想。
「我喜歡你喔,トッツー。」
橋本露出了不適合他的表情,像被烏雲吞沒。
於是他想,自己真是。太壞了。
橋本不時地透露著一種充滿了期待的模樣,有如犬類舔舐著臉頰的撒嬌。戶塚想著他其實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橋本會喜歡上這樣的自己,卻又無從疑問起。
他想他們之間的差距浩浩湯湯,像是大河流經,橋本卻總是能夠攔住些什麼。橋本說,我覺得我跟トッツー很像。說著相似的品味、一樣的血液型,種種頭頭是道幾乎他都就要相信。橋本說,我想當トッツー的弟弟。
說著眼神就像夏天。
他想那是一場夏天的時候,想要去卻沒能去成的祭典。
橋本是路旁穿著浴衣的少女手中的蘋果糖。
戶塚想說其實不必那樣,他並沒有堅持想要得到什麼或者,想要成為什麼。或說從誰那裡曾經得到些了什麼,他卻無法給予。橋本想要的是什麼呢?他想著,想著沒有要問。
橋本說了什麼,他卻什麼也沒有說。
他想自己就像是七夕的許願竹,你可以掛上任何願望,卻無法保證那會實現。
橋本卻執意要掛上。
「良亮。」
他說,不確定地看著他。他卻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這種時候、他最難過。
像是煙火消失在天際的瞬間落下餘燼。
他想夏日比想像得還要殘忍,誰都逃不過那一瞬。
「我們去吃飯吧、トッツー。」
「好啊。」
他們去了拉麵店,明明是大熱天的。橋本點了叉燒而他選了鹽味。夏日傍晚的殘溫還熱烘烘地留在髮間,坐在他對面的橋本頸間還都蒸著汗水。
橋本就像是他們任何一個前輩一樣長成了優秀的大人,那麼遙遠的以前還是個臉頰圓潤的孩子。他明明是想不起的,卻記得那是一樣的眼神。
橋本總是吃得很快,吃完了就撐著下巴盯著他看。
拉麵店的燈光微弱,他看著他的眼神暈暈。
想了想又把碗裡切了半的溏心蛋夾給了他。
「你吃太快了、會不消化。」
「不會的。」
小孩子笑了笑,連眼睛都瞇了起來。
筷子在碗裡迅速地繞了兩圈,他斂起了眼神。
麵條轉著的速度也是飛快。
或許他是對的,但他還不想說。
一轉頭就發現天色暗下,門外的路燈亮起。
他想要是能辦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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