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哪天他們在一起(中)



「那是因為啊、上田君......」
他覺得電話線讓一切都虛假了起來,包括那頭的輕應聲也是。

「....我確實有....過你。」
想必連聲音都被電波干擾。
掛上電話的時候其實很想哭的卻笑了起來。


戶塚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發現撥片還捏在手中印下了紅色的勒痕,遂把它鬆開擱在衣櫃上方。站起身來小腿痠麻,他才感受到自己浪費的時間之久。
幸好不是容易下雨的季節。戶塚把手機抓了過來,依然沒有訊息。
今天是星期二。

他算著差不多是沖個澡出門的時間,即使是深夜節目,有工作的時候他就覺得感激。戶塚並且認為自己是很不容易對事物厭煩的人,即使剛剛已經決定了要捨棄常年以來當作是習慣的一個人,他仍然能夠說出這種話。
是太有自信呢還是幼稚,戶塚覺得自己都是,就是因為沒有決定性的一個實際上的決斷,他才能夠在這裡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不過因為對象是上田,他想想好像也無妨。

他是說、如果,如果有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就好了。
不過很可惜地事實總與願違,又或者他是個滿足於空虛想望的理想主義者的緣故。戶塚一邊脫下當作睡衣的鮮黃色t-shirt,一邊跌跌撞撞地摸進未開燈的浴室。

戶塚知道自己這次下的決心也如同謊言,因為在熱水當頭淋下的時候他閉緊了眼睛還是想著同樣的事。
他明明都記得,卻要佯裝不知。不過還好上田做得更甚,所以他還能當作自己還沒有那麼壞。事實上卻是都一樣的。

他的身體寫著很多經年累積的習慣,包括面前站著的時候應該怎麼應對、或者在說話的時候露出微笑的時間點。戶塚後來很慶幸工作上分錯的時空讓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能再一次好好地對談,在那之後。他分明應該記得。
避免去想起那些細節是、因為害怕著檢視自己從哪邊開始出錯的吧。戶塚用毛巾擦拭著自己濕淋淋的頭髮時不禁這麼想著,又或者是,害怕知道對方的想法。

上田在那年的巡迴上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他想2010年對上田來說是個明顯的轉捩點,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對「藝人」這項工作展現出了興趣的模樣。說得也是,在那之前的上田總是仗著自己姣好的臉孔擺出神祕的模樣,對於喜歡跟討厭的事情操之兩極的態度去面對。不像隊裡的其他人積極地參加電視劇的試鏡、或者做一些說起來其實是可有可無的交際。
上田所在做的好像只有寫著一首一首的歌曲,然後在開心的時候,對歌迷露出會讓人心臟漏跳一拍的笑容。

砰、砰、砰砰、、砰、砰。這樣子。

那樣的上田竟然一反自己漫不經心的樣子,認真地開始工作。想來是在更早之前,上田、應該說KAT-TUN全員,都早就有了赤西君隨時會脫退的心理準備。
戶塚如是想著,只是他全心看著的只有上田而已。
當時是那樣的,好像那五個人是第一次,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填補一個空缺。即使他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依然為了相信著他們的所有人做出了所有努力。
在戶塚眼裡,那樣的上田君陌生卻很迷人。

那年他們沒有跟著KAT-TUN去巡迴,離他們又遠了一點。

事務所裡的人事總是變換得快速,戶塚不是熱衷於計算的人,卻不得不下意識地記起每一年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08年橋本加入他們,幫A.B.C多加了個「Z」的尾巴;10年赤西君從KAT-TUN脫退,單字中的母音讓龜梨君背起,才不至於發不出聲音。
然後2012年他們出道。一切像是理所當然又像是說笑,戶塚想著就發不出聲音。
梗在他喉嚨的不是名為歷史的過去,而是被他近乎遺忘似地棄置的死屍。包括理不清的的思緒情感,還有想說的話。
『如果你能夠稍微坦率一點就好了。』
反而變成應該要跟自己說的話了。

他沒有吹乾頭髮救出門了,半溼的瀏海被晚風吹得貼在額頭眼皮上,戶塚忍不住懷念起剃成光頭的時候隨便用毛巾抹一抹就可以放著不管的那段日子。說起來上田剛剃成和尚頭的時候也拍了照片用手機發了過來。
——如何、帥氣吧。
 ——真的好帥(笑)

他記得把那張照片按了儲存的時候。
可是他更喜歡後來頭髮長了出來,往後梳起來很像小混混的上田的模樣。上田君褐色頭髮的時候太長了啦、都忘記原本的樣子了。戶塚記得自己有一次笑著說。
是嗎?上田那時抓起自己的頭髮看了看,又揪住他的髮尾。但那時他的頭髮究竟是黑色還是棕色?戶塚搖了搖頭。這個時候的電車不算太擠,但又不是能夠放鬆的程度。
在上田身邊時,也從來不能夠放鬆。不像跟藪或者跟河合在一起的時候那樣能夠輕鬆聊天、不怕說錯什麼只放鬆笑著。跟上田君在一起的時候那樣是不行的。
他總是害怕著自己或許一不小心就會說錯些什麼,或者做錯,以致每次都緊張地瞄著上田低垂的眼簾,深怕破壞那樣注視裡的平靜。
不過那是更早之前吧。戶塚想想後來,應該說,某一個時點過去之後,他便很少那麼樣擔心著跟他獨處的時間了。

『你看、思考著的卻還是都,全都是關於你的事情。』
他想笑得假裝毫不在乎地那樣說道,嘴邊卻僵硬了起來。

一直到收錄開始都心不在焉。


「戶塚君剛剛手機有響喔、不看一下嗎?」休息時間化妝師姊姊告訴他。
「啊、沒關係的。」他笑著繼續閉著眼睛讓對方補妝。
伴隨著出道而來的許多工作,對戶塚而言都是好的。相較於休息他選擇暗無天日,那是因為工作是唯一一個讓他可以覺得自己有在接近上田的方式。那並不是代表他不為自己而活,而是相反。戶塚想,他只是幫這些必須加上了更多理由。
而他同樣不能確定自己究竟喜歡以前的上田君多一點、還是那之後的上田多些。
戶塚笑著回到工作上,心卻飛了老遠。

真糟、一旦開始想就滿腦子的上田君、上田,上田。
明明不是思春期少年了,還是滿腦子同一個人。

戶塚不敢隨便說他喜歡的是他的全部。但是上田笑起來的樣子、用反手撥著頭髮塞進耳後,說話的時候意味不明的偷笑,還有跟別人打鬧的樣子他都、非常喜歡。戶塚不記得自己有跟上田打鬧過,事實上一開始他連說玩笑話都覺得困難。
上田逗著他玩的時候,很輕易就呼吸緊促。
那是後來戶塚跟其他後輩在玩鬧的時候才想起來的,上田總是用不經意的手勢,碰著肩膀、摸摸額頭,讓那些都變得很特別。

他討厭的部份則是上田咬著嘴唇的樣子。
即使是KAT-TUN出道後也偶爾會出現的,上田咬著嘴唇躑躅著不知道該抓住哪個時間講話的樣子。他對於那樣生分地表現出怯懦的上田感到不可思議地難過,比起自己的難堪更甚。
並不是說對於那樣的上田會心生厭倦,相反的是,戶塚覺得那樣強烈地傳達著沒有自信訊息的上田離他很近。
大概是因此他才下意識地也迴避了起來。戶塚並不習慣於,跟星星處在太接近的距離裡。

所以被摸著頭的時候,他既覺得開心卻又緊張。
當和那個人一起笑著,會以為是假的。

那些都稍縱即逝,所以要在下定決心的時候好好想想。


上田叫他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跟每個前輩一樣叫著戶。
也有叫他祥太的時候。幾乎是隨著心情改變稱呼一樣,對此戶塚覺得永遠沒有辦法習慣。上田擁有著各式各樣別人幫他取的暱稱,每個人有自己的專屬。而他永遠跟每個後輩一樣叫他上田君、上田君,沒有改變。
戶塚曾經發了簡訊問道,最喜歡哪個暱稱?上田回傳得很匪夷所思。
——戶塚的話叫我上田大人吧、呼呼。

不過他終究是沒有當真。上田也不以為意地抿著嘴笑了,下一秒旋即回身跟田口打鬧。


喜歡著上田的這件事情讓他痛苦。並不是因為得不到而痛苦,而是因為不想繼續而感到痛苦。
戶塚走出攝影棚之前跟每個人都90度彎腰鞠躬,夜色裡新月很漂亮,明明是夏日低溫還是讓他打了個哆嗦。他把手插入外套口袋,就碰到了沈甸甸在口袋裡的手機。
上田兩次都送給他solo演唱會的周邊,但他總是不想拿出來用。
他用手指輕輕撫著手機的背殼,塑膠質地的光滑讓他無法釋手,就像是反射動作一般地把手機從口袋裡撈了出來,翻開,又再蓋起。

幾次之後才發現螢幕上靜靜顯示著一條未讀信息的藍光,才想起化妝師提醒過他手機響了。
點開來才發現是上田傳來的,上田君。

——回過神來才發現,今天都在想祥太的事。


如此狡猾地、巧妙地,發出攻擊。
上田總是這樣。明明下定決心要放棄你了,他卻好像能夠感應到一樣伸手抓了回來。

太壞了。

他想按下手機的撥出鍵,卻又不知道打過去要向對方說些什麼。
此等波瀾。

於是在面對一路的黑暗時,他會想要逃離。然而有了路燈的話,他可以好好地走。
上田是站在路的盡頭等他的人。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哪天他們在一起,他會很喜歡他們公寓旁邊那條積滿了落葉的道路,每次踩上去總沙沙作響。
可是他會更喜歡當他打開門,從廚房傳出的那句帶著笑意的「你回來了」。
即使他走過一地的落葉後滿身都是銀杏的臭味、即使上田到現在還像以前一樣連煮泡麵都像要炸掉廚房。他想他會很喜歡他們在一起的每個時刻。
他想他到現在還是很喜歡上田,他是說如果,以前那樣子也算是喜歡著他的話。


戶塚忍不住在路邊蹲下哭了起來。






真的太壞了、太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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